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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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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已上了車出了城, 可這雨越下越大。苗小柔擔心搜刮來的草藥淋雨受潮,她自己倒是坐車淋不著,但也不想累及隨行之人淋雨,故而又退了回去。

哪知這滂沱大雨白天下,晚上停,竟然一連下了三天。不能再拖下去了,白睢叮囑過快去快回,郭放的大軍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要攻打下來,她只得命人弄些油布來裹好物資, 冒雨上路。

苗小柔出了柳州城,行出幾裏路後這心啊撲通撲通開始亂跳,就好像她當年和林恒走在大街上, 突然感到不安,然後就出事了那次一樣。

她的感覺十次有八次是準的。

於是掀開車簾, 對近身保護的護衛言道:“你速使人回永州一趟,拿著令牌去請官兵來護送。本宮心裏不踏實, 暫時停車不要走了。”

護衛聽令,立即派了一人快馬回永州城搬人。

等了沒多久,按理說永州的兵馬過來怎麽說也得小半個時辰後,可車隊剛剛架起棚子躲雨便聽到紛亂的馬蹄聲傳進耳朵裏。

苗小柔心頭暗道怕是不好,忙撩開車簾, 見往永州去的路上出現了一隊人馬。其中一人手裏牽著一匹馬,馬背上趴著一個人,背上紮著箭。

看那衣服, 正是她派去永州的人。

來者不善!

偽裝成商人的護衛們立即拔除刀劍,嚴陣以待,將將把她的車馬護在身後。不及斥問來者何人,卻又聽得另一方向傳來馬蹄聲。

另有一隊人馬在雨中現身,為首那人仰天大笑,笑聲猖狂刺耳:“皇後娘娘好機警啊。”

竟已將她前後夾擊。

苗小柔暗道不妙,自己的不安果然是應驗了。只可惜她的反應終究是晚了一步,去搬救兵卻已不成,掀簾細聲詢問護在車身的護衛:“這些人黎國將士打扮,可是郭丞相的走狗?”

“那為首之人屬下也不認識,不過想來是的。娘娘莫怕,屬下定拼死殺出一條血路!”

話畢雙方便廝殺起來。

對方兩百多人,對付他們三四十人,她那二三十人個個精英的暗衛隊聽到信號後倒是及時從四方匯聚過來了,與敵軍在瓢潑大雨中殺了個天昏地暗。

對方攔路殺出,是要來劫走她?總不可能要她性命吧,大費周章殺她一個女人有什麽用,她活著更有價值。

聽得那兵刃猙獰相撞的聲音,苗小柔揪緊了自己的袖口。

一場拼殺,慘叫刺耳,屍橫遍地,苗小柔素來膽小,但這一次卻極穩得住,沒有哭也沒有抖。她曉得,自己的身份是一國之母,是主心骨,絕對不能損了白睢顏面,亦不能壞了黎國國威。

這個時候她萬萬不能慌,她得沈著下來想一想該怎麽辦。雖然一直陪著白睢泥潭裏走,但白睢從未讓她出過頭,這一次是她第一次被推到風口浪尖,自己拿主意。

大雨傾盆天氣寒涼,冷氣侵入車內,她指尖冰涼,再次掀開車簾,對仍堅守在身側的護衛沈著吩咐道:“本宮不會有性命之憂,你們速速突圍,回永州搬救兵。”

“可是娘娘!”

“他們想抓本宮做人質罷了,定不會傷我性命。永州官兵若能及時攔截,本宮才可逃脫郭賊的黑手。”

那護衛倒也不蠢,心一橫牙一咬,當即聚集了剩下的人手突圍。可人數終究輸給了對方,漸漸不敵,包圍圈逐步縮小,找不見突圍的機會。

雨聲、兵戈聲、雷聲、風聲……還有,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倒地的聲音。惡戰過後,僅餘數人圍守在皇後車駕周圍,皆負了傷,便是提刀都有些艱難。

廝殺聲漸漸停歇,嘩啦啦的雨聲襯得四下死一般寂靜。車裏,苗小柔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面色如常。

她袖子裏藏著一把匕首,那是她曾經給白睢逃生用的東西,這次白睢又將匕首給了她,讓她用來防身。

這些人要來找麻煩,想拿她要挾三歲。呵,癡人說夢。

白睢待她如待自己的眼珠子,處處討她高興,這些她全都懂,享受著他給予的甘甜愛寵。白睢絕不會容忍她受委屈,亦不能忍耐住她不在身邊,故而也總是在關於她的事情上失去分寸。

將她作為人質,是極歹毒的陰招,因為那姓白的傻子必定如被掐住死穴。搞出什麽瘋狂舉動,都是有可能的。

而她,作為頭腦清醒的人,將代替他做出正確的選擇。這一次,她可能,終於解脫了。反正……其實……背負了太多,她活得也並沒有很輕松。

她摸了摸那冰冷的匕首,目光沈沈,掀開車簾,昂首挺胸地站到車上。在她的周圍,是滿地的屍體,殘缺的手,斷掉的腿,血腥味充斥著鼻腔,她卻從未像這樣勇敢過,不懼,不怕,哪怕她面對的是必死的局。

雨打在她的臉上,冰冰冷冷,打濕衣裳淋濕頭發,可她卻好似一只展翅的鳳凰,鳳儀天下,任誰也不配輕視。

輕輕一抹冷笑:“丞相大人手段如此不上臺面,不怕天下人恥笑?”

為首一個絡腮胡,不知姓誰名誰,態度倒是高傲得很:“皇後娘娘哪裏的話,戰場兇險,屬下不過是奉命護送娘娘回京。都是誤會,唉……可惜這麽多兄弟枉送了性命。”

若無扭轉的可能,在這把匕首插進自己的心窩之前,她真想捅死面前這個郭家的走狗,那樣也不虧。

“本宮沒有說過要回去。你是誰,見了本宮怎不報上姓名。”

那絡腮胡露出一抹訕笑,這才下了馬來,草草一躬身:“微臣周曇,恭請娘娘回宮。這雨下得太大,還請娘娘回到車內,以免著了風寒。”

“丞相手下沒了人麽,周曇?沒聽說過。來請本宮回宮,卻派了這麽個小人物,實乃大不敬。我問你,既然是迎本宮回宮,本宮的儀仗可有備下?”

周曇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沒耐心跟她磨蹭,進根本不答她的質問:“來人,皇後娘娘癔癥又犯,還不將娘娘送回車內。娘娘若是著了風寒,我拿你們試問!”

“放肆!”

苗小柔橫眉怒喝,欲上前來的那兩大漢竟被她一姐女子震懾在了原地。

周曇一楞,呵呵笑了:“娘娘好大的氣性。何必跟自個兒過不去,站在外頭淋雨呢。咱們不過是些三大五粗的漢子,您千金之軀,掉根兒頭發絲丞相都得拿我等問罪。”

苗小柔把頭偏開,不屑看他。

正恨自己空有匕首卻捅不死此人,卻倏地聽得隱約有馬蹄聲傳來。眾人詫異大驚,皆暫停了對峙,循身側目,不過少頃,便見一戴著鬥笠的幹瘦男子,領著身後百來玄衣鐵甲的兵士疾馳而來。

周曇手下將將經過一場惡戰,僅剩了不足百人,見突有一對人馬飛馳而來,立即又拔了刀劍,將苗小柔死死圍住。

那一身青衫的幹瘦男子,在五丈開外勒停了馬。他未著鎧甲,瞧著不像武將,又淋雨前來,狼狽得看起來一不小心就會摔下馬背。可這人一雙眼睛閃著精光,滿臉得意之色。

此人,正是領著郭放的虎豹護衛前來活抓皇後的鄭旭。

他掃了眼滿地的屍首,開口道了一句,夾著一點嘲笑:“周曇,你演得一出好戲啊。”

周曇這等小人物,又哪裏見過丞相身邊最得臉的幕僚,當即以劍指著鄭旭,怒喝:“你是何人!?”

鄭旭從胸口掏出一封油紙包裹的信,輕蔑道:“你以為,你血刃皇後身邊的人,就能掩人耳目,瞞天過海,私下逮個機會把皇後送回蘭城?別白費力氣了,你的細作身份,我鄭旭早已識破——你兄弟給你送來的信,要不要親自看一看。”

周曇一聽,臉色大變:“鄭旭?你休要血口噴人!”

鄭旭一臉小人得志:“此事,丞相命我來接手。”他指指身後,揶揄樂道,“虎豹護衛,丞相最看重的護衛,認不認得。”

周曇細瞅了瞅那玄衣鐵甲的百名兵士,臉色鐵青,並不去撿被扔到地上的信件:“這是誣陷!”

鄭旭哈哈大笑,忽而目光凜冽:“證據確鑿,怎還容你狡辯——虎豹們,都聽著,就地正法了,一個不留!”

“鄭旭!”

那周曇怒不可遏,幾經反抗,無奈人數太少,手下又絕不是丞相虎豹護衛的對手,終是不敵,廝殺中被一刀捅死。周曇手下不剩一個活口,那些玄衣鐵甲的兵士又殺得兇猛,猩紅的血飛濺起來染了苗小柔一身。

看著周曇的屍體緩慢倒下,她渾身一震,腦中一片空白。

那、那這個周曇……其實是白睢安插在郭放身邊的細作?也就是說,周曇抓她,殺得兇猛卻不過是掩人耳目,一頓拼殺耽誤下來,反倒讓鄭旭趕上了。

終究還是丞相棋高一著?

她呆楞了好一會兒。

鄭旭那刺耳的聲音在身側響起,滿臉喜色,當然,喜的是他立了大功:“請娘娘回到車內,雨大,您仔細著了涼。”

有護衛雖身受重傷卻仍試圖攔下他,被這鄭姓小人輕而易舉一腳踹倒。她晃眼瞅了瞅,這人小人得志的模樣好不惡心。

苗小柔更沒機會從郭放手下溜掉,可她卻突然又不想把匕首捅進自己的心窩子了。周曇的事提醒了,三歲既然讓她走一趟永州,明裏派了大把的人手護送,暗地裏必定也下了功夫,只是沒有告訴她。

一個周曇沒了,或許還有下一個呢。

她應該相信白睢的手腕的,畢竟這家夥耍起人來一個圈套接著一個圈套。於是她安了心,道了一句“本宮的護衛受傷頗重,請鄭大人務必醫治,莫要延誤”,而後便一臉泰然回到車裏。

那鄭旭滿口答應,卻不過令手下扔了幾瓶創藥來。倒是重新趕馬上路更為積極,哪裏管的了她的護衛傷情重否,能否走路,能否跟上車馬。

車隊調轉方向,那些她辛苦弄來的金銀與藥草也都一一帶上。

大雨滂沱,繼續下著,她坐在駛往恒陽的車裏,離蘭城越來越遠。

作者有話要說: 白睢:“啊,老子馬都跑死了還沒趕上。”

苗小柔:“快把這個傻逼從男主位置上擼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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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方,親媽親手扶住三歲立下的fl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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